【一語道破】頭騰大戰升級，誰更「頭疼」？

原創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前有馬雲為螞蟻金服喊話要吃更大的肉，後有字節跳動和騰訊(00700-HK)為掙流量撕破臉。在利益面前，互聯網大佬們都憋紅了眼，炮轟，掐架，自然都不在話下。

但一邊是江山美人，一邊卻是監管大刀，互聯網的「英雄豪傑」們進退兩難。

「頭騰大戰」硝煙彌漫

這兩日，社交通訊大佬騰訊很頭疼，短視頻領域的暴發戶字節跳動也很苦惱，因為他倆正上演火藥味濃烈的「頭騰大戰」。頭騰大戰不但成為我等吃瓜群眾的熱劇，也是堅定了監管層在數字經濟背景下加緊修改反壟斷法的決策。

繼今年1月字節跳動開發的辦公寫作平台飛書被微信無理由封禁後，頭條係的抖音近日終於按捺不住被微信和QQ限制了三年用戶鏈接分享的怒火了，於2月2日在北京知識產權法院正式向騰訊提起反壟斷訴訟。 

由此，頭騰大戰再次升級，雙方真正撕破了臉。

抖音在起訴書中指，騰訊通過微信和QQ限制用戶分享來自抖音的内容，構成了《反壟斷法》所禁止的「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排除、限制競爭的壟斷行為」。抖音要求法院判令騰訊立即停止這一行為，刊登公開聲明消除不良影響，並賠償抖音經濟損失及合理費用9000萬元。

在起訴狀中，抖音表示，微信、QQ月活躍用戶數分别超過12億和6億，目前，市場上沒有其他經營者，能夠提供與微信和QQ具有對等功能的服務。這意味著騰訊「具有市場支配地位」，封禁抖音的行為是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表徵。封禁不僅損害了用戶權益，破壞了抖音產品和服務的正常運營，還排除、限制了市場競爭。

對此，騰訊發佈聲明回應稱，騰訊及其產品遵循公平競爭、開放合作的理念為用戶和第三方產品提供服務，字節跳動公司的相關指控純屬失實，係惡意誣陷。騰訊稱，字節跳動及相關公司還存在諸多侵害平台生態和用戶權益的違法違規行為，將繼續提起訴訟。

隨著口水戰升級，抖音繼續「迎戰」騰訊，2日再次回應表示，用戶對自己的數據具有絕對的、可完全控制的權利，應該遠遠高於平台的權利，不應該成為騰訊公司的「私產」。

抖音和騰訊相互踢鍋，讓吃瓜網友看得津津樂道，有評論說這是「資本家狗咬狗，看看就好」，有支持騰訊的網友則稱「第一次看到某音把偷流量說得這麽光明正大」，整體上支持抖音的網友並不多。

但作為旁觀者，騰訊和字節跳動為了利益而互撕，卻總把「用戶」掛嘴邊，雙方心中無時無刻不裝著用戶，一切以用戶利益為重。但雙方互撕不僅構成了内耗，還損害了自身品牌形象，大多用戶自然不會站邊。

掐架背後的邏輯

實際上，三年前頭條係崛起的時候，就橫刀直插進騰訊的戰略腹地，因此騰訊就開始將頭條係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因為頭條係的發展壯大勢必會瓜分掉騰訊的龐大用戶規模，這是騰訊不願意看到的。

在2018年6月，騰訊以涉嫌不正當競爭行為為由，起訴今日頭條、抖音的母公司字節跳動，並終止了與頭條係和微播視界的合作。作為反擊，頭條係也以相同緣由將騰訊訴之於法庭。

在騰訊「封殺」抖音的這近3年時間内，字節跳動方面就已經數次對騰訊發起訴訟，但是皆以失敗告終。比如2018年頭條係產品要求下架《英雄聯盟》《王者榮耀》等騰訊遊戲的UGC視頻内容，但在2020年11月，深圳南山區法院的判決結果以字節跳動敗訴告終，騰訊公司對《王者榮耀》遊戲視頻享有著作權，抖音因此賠償了騰訊55萬元。

雙方明爭暗鬥的背後，根本原因是字節跳動在短視頻領域爆發而撼動了整個互聯網平台私域流量的競爭格局。且當前國内移動互聯網領域已從增量進入存量市場，在存量市場下，流量巨頭需要實現增長就會利用資本和流量形成壟斷，以挖深自身護城河。

對於騰訊來說，封禁競爭對手對騰訊來說是其穩流量、留用戶的一貫手段，容不得競爭對手在其「地盤」内搶客。不只是字節跳動，騰訊對另一個宿敵阿里也一樣毫不客氣。

例如淘寶商品鏈接，只能通過淘口令方式分享到微信環境，用戶須將淘口令復制粘貼到淘寶APP方可實現跳轉。而來自騰訊重點投資的京東(09618-HK)、拼多多(PDD)的商品鏈接，微信則沒有進行限制，用戶可直接通過鏈接進入京東和拼多多網站購物。作為回應，淘寶在2013年正式關閉了微信跳轉至淘寶頁面的通道。

所以面對短視頻領域大佬頭條係的步步緊逼，在3Q大戰以及和阿里多年戰鬥中披荊斬棘走過來的騰訊無疑顯得很老道。

字節跳動在產品競爭領域對騰訊構成最大威脅的是短視頻和遊戲，其中在遊戲領域招兵買馬自建工作室，入股或收購多家遊戲開發商；而抖音亦在積極佈局電商和支付等領域，不斷擴大用戶群體。

2018年以來，抖音用戶數不斷激增。根據questmobile數據，抖音月活用戶在2020年三季度超過了5億，與QQ和微信的數據差距進一步縮小。字節跳動在短視頻領域遙遙領先騰訊，若抖音用戶規模達到7億甚至繼續攀升，抖音就可以形成平台效應，搭建像微信一樣的生態平台，騰訊的流量就會有被吞噬的可能。

抖音數據的爆發式增長，未免讓一直穩坐社交平台寶座的騰訊驚呼：狼來了。

騰訊在探索微視未能成功後，微信在2020年初上線了視頻號，趕了晚集殺入短視頻領域，意味著騰訊向抖音打響了反擊戰。當前，視頻號能力仍處於不斷叠代升級過程中，近期上線了直播功能，並打通了微信小商店。

騰訊不可能不看到，淘寶、微博等主要平台也加碼了短視頻内容，如今用戶不斷攀升的抖音則成為微信視頻號這個騰訊生態新基礎設施的攔路虎。而視頻號被騰訊視為補齊微信商業生態的關鍵，是騰訊攪動短視頻、營銷和電商等領域行業格局的重點培養對象。

所以對於騰訊來說，若微信同意抖音用戶鏈接分享，那面對在短視頻領域咄咄逼人的抖音，視頻號吸引流量的能力將會大打折扣。

而從抖音方面來看，雖然過去三年用戶大增，但是抖音的用戶規模相較於騰訊和阿里來說還算是小弟，且其線上支付、電商和金融等生態還未成氣候。在這種情況下，抖音的用戶聚集路徑其實還未像微信一樣成熟，而微信在電商、遊戲和廣告等方面的生態打造已相當成熟，「留量」能力更勝一籌。

所以被微信封禁，抖音的損失是巨大的。微信的很多APP的流量導入窗口，抖音也需要微信這類社交分享來擴大其影響力，沒了微信的支持，抖音的流量導入受影響較大。在快手和視頻號的雙面夾擊下，留住流量和增加用戶是抖音的當務之急。

另一方面，近幾個月來的反壟斷政策讓騰訊和阿里(09988-HK)成為重點關注對象。抖音此次掐架中多次提到「壟斷」這個敏感詞，明顯是在給決策層輸送彈藥，如果能推動反壟斷政策的執行，那騰訊必定會成為被動的一方，抖音可迅速實現逆襲。

騰訊是否有壟斷之疑？

在《孟子》作品中，有一句「必求壟斷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網市利」。當代的「壟斷」一詞由此而來。

壟斷，或稱賣方壟斷、獨賣、獨佔，一般指唯一的賣者在一個或多個市場，通過一個或多個階段，面對競爭性的消費者。

抖音反復指責騰訊有壟斷的過錯，那麽騰訊是否有壟斷之疑？

壟斷的基本因素是進入障礙。在我國的《反壟斷法》中，「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排除、限制競爭的壟斷行為」是明確被禁止的，抖音以騰訊通過微信和QQ限制用戶分享來自抖音的内容而得出騰訊壟斷市場的結論。

2020年底國家市場監管總局出台的《關於平台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指南(徵求意見稿)》中明確指出，互聯網平台的各種紅包補貼、品牌屏蔽、大數據殺熟等操作都將納入濫用支配地位行為的監管範圍。

按照反壟斷指南規定，騰訊確實犯了「品牌屏蔽」這個濫用支配地位的錯誤。從反壟斷和用戶權益的保護的角度看，騰訊對於抖音等平台的幹預力度之強是顯而易見的。

此次被抖音起訴，是騰訊第二次因涉嫌壟斷成為被告。上一次是2010年的3Q大戰中360起訴QQ濫用市場支配地位，那場訴訟中，法院認為及時通訊市場界定範圍較廣，導致最終未認定QQ具有市場支配地位，因而騰訊成為勝利的一方。所以此次頭騰大戰中，騰訊能否再次勝利凱旋？

當前司法和執法等互聯網反壟斷層面均發生了重大變化，而且還被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重視高度，因此騰訊此次是否涉及壟斷或許與10年前的3Q大戰有很大的不同，不排除成為平台經濟領域反壟斷指南制定的好「標本」。

從這方面看，抖音有赢的可能性，但騰訊肯定不會輕易認輸。

自去年10月馬雲捅了馬蜂窩以來，國内平台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愈演愈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將反壟斷及反不正當競爭作為今年八大重點經濟工作任務之一，市場監管總局也在制定關於平台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指南。目前國内反壟斷的總趨勢是受民營資本操控的行業巨頭，特别是互聯網企業。去年12月，阿里和騰訊因涉嫌壟斷遭市場監管總局分别罰款50萬元。

在如今，數據是互聯網巨頭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重要支撐。互聯網壟斷和數據壟斷共生，整治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行為，規範數據的管理也將是重中之重。

騰訊和字節跳動都擁有大量的用戶數據，此次掐架，或會使平台經濟反壟斷的相關政策提前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