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庫直播回放 | 黃震：數字貨幣尚需過“五關”

導語：當前央行數字貨幣發展技術條件已基本成熟，如果能夠再過“五關”，將加速中國經濟的數字化發展進程，為金融服務實體經濟、人民幣國際化發揮積極作用。

在10月27日召開的由港股100強研究中心主辦、財華社協辦的“雙循環時代的金融全球化”系列沙龍第二期活動上，中央財經大學金融法研究所所長、中國互聯網金融創新研究院院長黃震教授表示，當前央行數字貨幣發展技術條件已基本成熟，如果能夠再過“五關”，將加速中國經濟的數字化發展進程，為金融服務實體經濟、人民幣國際化發揮積極作用。以下是演講實錄：

日前我國數字貨幣紅包在深圳的成功試水，引發了媒體對數字貨幣新一輪的關注和討論。大家對于數字貨幣充滿想象。這是人類曆史上第一次以主權國家方式推出新型數字貨幣，確實是一件非常大的事件。

數字貨幣不能脫離主權國家

回顧曆史，我們應該看到數字貨幣和實物貨幣是一脈相承的。雖說數字貨幣會帶來革命性、顛覆性的變化，貨幣作為一般等價物的形態經過數千年的演變，到今天已經離以往的形態越來越遠，但數字貨幣抓住了貨幣最核心的特征。

在過去幾年中，各方就數字貨幣進行了諸多討論，但什麽是數字貨幣，到今天為止還沒有一個完全統一的定義。可能有人會把虛擬數字貨幣、加密數字貨幣等與今天的數字貨幣聯系在一起，但應該看到當數字貨幣的發行權進化到國家形態以後，只有法定的主權數字貨幣才能稱之為“貨幣”。如果不是國家貨幣當局發行的，並且沒有法律賦予它法律關系，數字貨幣就不能稱之為“貨幣”。當前市面上流行的比特幣等加密數字貨幣不具備法償性，沒有主權國家的信用背書，它只是一種商品，並不是具有價值符號的貨幣。迄今為止，真正意義的數字貨幣還尚未出現。其一，比特幣等加密數字貨幣，自身價值不穩定，無法承擔價值尺度的職能，這是其天然缺陷。其二，加密數字貨幣的流通依然是小範圍的，無法普遍流通使用。

而現在試點的央行數字貨幣，基本上符合貨幣的定義要求。首先，它是由國家貨幣當局——中國人民銀行發行的。其次，國家正在修訂有關法律。《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國人民銀行法（修訂草案征求意見稿）》第十九條規定“人民幣包括實物形式和數字形式”，為數字貨幣發行提供了法律依據。近些年，在虛擬數字貨幣、加密數字貨幣的發行過程中，包括Libra的宏大計劃，會另大衆造成“貨幣可以去國家化、去中心化”等幻覺。現在來看，如若脫離主權國家，是無法真正發行貨幣的。

數字貨幣與實物貨幣將會長期並存

數字貨幣可謂是金融科技皇冠上的明珠，是數字經濟進入下半場的標志。2019年我國數字經濟已經占到國民經濟生産總值的36%以上，數字貨幣推出的時機基本成熟，全面推廣數字貨幣將大大提速我國整個數字經濟的發展。

我國貨幣當局在數字貨幣發展初期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密切跟蹤數字經濟的發展，並建立課題組進行研究。2016年正式成立中國人民銀行數字貨幣研究所，開發了大量的專利技術，使我國數字貨幣的發展走在了世界前列。因此，我國的數字貨幣的推出不是憑空而來，而是經過了較長時間的准備，深思熟慮的謀劃，以及充分的技術儲備。

目前，我國數字貨幣的測試比較順利，有人認為數字貨幣會很快進入實際應用之中。未來是否所有的地方都要用數字貨幣？但中國還有一部分人連電子支付還沒能適應。因此，今後我國實物貨幣和數字貨幣將會同時並存，在相當長的時期内數字貨幣不會完全替代實物貨幣。我國數字貨幣替代的是M0，而且是慢慢推進，不會一下子全面替代實物貨幣。現在很多人在猜測數字貨幣對我們究竟有多大的影響。實際上對普通老百姓來說，數字貨幣就像支付寶、微信一樣，並不會帶來不便，反而會帶來更多便利。

數字貨幣要過“五關”

從世界範圍來看，數字貨幣經過虛擬數字貨幣、加密數字貨幣到主權數字貨幣三個階段的演化發展，數字貨幣的技術開發與應用場景已經日趨成熟和普及。日前我國數字貨幣紅包在深圳的成功試水，證明了我國目前已經初步具備推出數字貨幣的金融基礎設施條件和用戶認知基礎。下一步我國數字貨幣的全面推出，還面臨幾個重大挑戰，尚需過以下“五關”。

第一，法律關。需要及時修改相關法律法規。通過修訂《中國人民銀行法》和《人民幣管理條例》，讓我國的主權數字貨幣真正成為法定數字貨幣並具有法償性，從而具有了進一步推廣的法理基礎。

第二，基礎設施關。我國金融基礎設施要全面適應數字貨幣的運行。金融機構的數字化還得進一步加速，特別是金融基礎設施的數字化要普及到城鄉的每一個角落。目前，我國的金融基礎設施是與實物貨幣相適應的。如印鈔機、點鈔機、POS機等機具都是與實物貨幣之相適應。隨著金融科技的發展，我國金融市場的基礎設施、金融監管等均已加速數字化，要完全適應和匹配數字貨幣的運行，還要打造與之適應的系統，從軟件、硬件到數據的管理，要有新的標准。對金融基礎設施的改造，還需要逐步推進，也需要一段時間。特別是我國金融基礎設施的改造存在路徑依賴問題，無法一下子全部替代原有的金融基礎設施。

第三，實體經濟對接關。這一關意義尤其深遠。我國的實體經濟數字化，正在加大推進之中，有大量的實體經濟存在數字鴻溝。因此，國家應加大專項資金的投入。我國相關的實體産業數字化要跟上數字貨幣推進的速度。要能夠對接金融基礎設施，讓金融體系的API接口和各個産業能夠完全耦合協同，更好地發揮金融支持實體經濟發展，賦能實體經濟發展的作用。

第四，消費者的教育和保護關。要做好金融消費者的金融教育和權益保護，確保所有的金融用戶能夠了解和使用數字貨幣，並且給生活帶來更大的便利。目前對于數字貨幣的隱私保護有人表示憂慮，例如消費者所有的交易央行都會有記錄，是否會因此沒有了隱私了？數字貨幣的支付可能會利用指紋、虹膜等人體特征，這些包含人體生物特征的個人信息又該怎麽保護？如何做好這方面的工作，是一個安全保障問題；如何消除消費者的顧慮是教育的問題。當前《個人信息保護法(草案)》正在征求意見，要讓金融消費者相信國家法律能夠保護個人信息。金融消費者的數字化程度也還要加強，用技術保護消費者的權利、進行消費者的教育，我認為是今後可以嘗試的一些方向。

第五，安全關。在新的技術條件下如何加強應用安全，讓數字人民幣更高效地發揮作用。在新的技術環境下，環節越多越有可能存在漏洞和安全隱患，每一個環節可能都要進行安全檢測，工作量很大。夯實金融安全網的建設，確保金融體系安全運行，真正能夠讓大家放心使用數字貨幣，特別是互聯網個人信息和隱私的保護，還需要全面加強制度建設。

總體來說，當前央行數字貨幣發展技術條件已經基本成熟，如若能夠再過“五關”，將加速中國經濟的數字化進程，為金融服務實體經濟、人民幣國際化發揮積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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