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華社集團主席勞玉儀對話富途信託CEO林偉彬

2025年11月19日，財華社集團主席勞玉儀（Kitty Lo）女士邀請富途信託CEO林偉彬（Ben Lin）先生作客演播室，就富途信託的歷史及發展做了一次深入的對談，以下是溝通實錄。 財華社Kitty：Ben 你好。 富途信託Ben：勞主席你好。 財華社Kitty：今天很榮幸能邀請到你。我一直以為富途只做證券業務，沒想到你們還涉及信託領域。你作為負責信託板塊的 CEO，今天來到這里，我相信很多網友對富途做信託的概念都很薄弱，甚至沒聽過。想知道富途為什麽會進軍信託這個新領域，能給我們解釋一下嗎？ 富途信託Ben：當然，我可以講一個富途信託成立的故事。我們知道富途證券是 2012 年成立的，而富途信託是什麽時候成立呢？2017 年。當時作為我們富途的大股東騰訊，他們做了一個全員發股票的動作，當時有公告，要給幾萬名員工發放每人幾百股股票。但傳統信託公司在處理這種大規模、小額的股票分配時，技術上遇到了很大難度。每個員工都要做 KYC、收集資料再分配，成本非常高。當時騰訊的老板馬化騰（Pony）找到我們富途的創始人 李華（Leaf），提了些需求，希望我們能通過技術手段解決這個其他傳統信託公司和券商都處理不了的問題。於是富途集團的 IT 同事和業務同事一起想了很多辦法，最終打造了一套 ESOP 股權激勵管理平台。這個平台對接騰訊的人力資源繫統，騰訊公司 HR 可以通過繫統管理股票分配 —— 具體給哪個員工、發多少股票或期權、何時授予、分幾年歸屬等條件，都能在繫統上設置。這些股票是限製性股票，需要分年度解鎖，不能一下子全部給到員工，所以要放到我們信託這里代為持有。之後根據解鎖要求，再陸續派發給對應的員工。這里形成了上市公司常見的限製性股票或期權管理體繫，中間涵蓋人力資源對接、信託股票持有、股票派發員工、員工出售股票產生現金後的管理等環節，整體形成了閉環的全流程服務，涵蓋股權激勵、信託管理、證券賬戶操作，這就是富途信託的起源，源於業務發展和大股東的強烈服務需求。既然能解決騰訊的需求，我們覺得其他上市公司的類似需求也能迎刃而解，於是就把這個產品推薦給更多上市公司，包括 Pre-IPO 階段的企業。根據我們剛披露的三季度信息，目前已有超過 800 家擬上市和已上市公司使用了我們的 ESOP 管理繫統，其中一半客戶同時使用了富途信託的服務，背後服務的高管和員工有幾十萬人。他們的資產都通過富途信託持有，並對接富途證券賬戶。在業務發展過程中，我們發現除了上市公司層面的管理需求，很多Pre-IPO階段的企業大股東、中小股東有家族信託需求，希望通過海外家族信託持有IPO前的公司股份。還有已上市企業的高管，股票變現後也有財富傳承和資產保護的需求，大多會選擇家族信託。隨著這部分需求越來越多，我們從企業信託，拓展到了家族信託服務。我們還在新加坡申請到了信託牌照，可能是少見甚至是唯一一家擁有新加坡信託牌照的互聯網背景的公司 ——新加坡總共發放了七十多張信託牌照。向外擴張後，我們很多客戶擁有多重國籍或海外身份，分佈在新加坡、美國、加拿大、澳洲等地，需求更復雜，比如要符合美國稅務申報規則，或遵循澤西島等地的法律。因此，我們後來和眾多律師、稅務顧問以及國外本土信託公司合作，提供全球範圍内的家族信託解決方案。再往後，我們還拓展到了家族辦公室服務。前幾年新加坡在家族辦公室業務上略領先於香港，但我們對比後發現，近幾年香港的監管環境、稅務政策和投資靈活性更有優勢，現在也有不少新加坡的家族辦公室客戶回流香港。所以我們的發展方向是從企業信託，逐步拓展到家族信託、家族辦公室，再到全球化信託解決方案，這是我們過去幾年的重點發展方向。 財華社Kitty：太精彩了！如果不是你解釋，大家都不知道富途從證券業務延伸到了類似私人銀行的信託服務。富途信託 2017 年注冊成立，2018 年正式運營，到現在差不多 7 年時間，業務能鋪得這麽廣，在全球都有合作夥伴。看著富途一步步從規模較小的公司發展到現在的全球知名企業，這一路並不容易。你們的決心很大，我相信你們一旦要做一件事情，就一定會做成功。你們現在已經有幾千萬的散戶注冊用戶，會不會從這些散戶群體里篩選有財富能力和需求的客戶，來推廣信託服務？怎麽在證券業務基礎上，讓客戶知道並接受你們的信託服務呢？ 富途信託Ben：我們的初心和富途證券一致，創始人 Leaf 一直強調科技「讓投資更簡單、不孤單」，這是我們公司的口號。舉個例子，富途證券的成立，是因為我們覺得傳統證券投資中間環節多、費用高、可投資品種少、信息獲取貴，包括以前看行情還要收費。我們老板就想，為什麽不通過科技手段減少中間環節？為什麽不讓客戶除了港股，還能投資美股、日股甚至加密貨幣？為什麽獲取信息這麽難，不能免費提供呢？富途證券通過科技手段優化了原本交易成本高、體驗欠佳的證券交易環節，目前富途牛牛在全球已有 2800 萬個注冊用戶。富途信託也是如此。傳統信託業務只適用於超高淨值人士，比如像您這樣的人，用於財富傳承、資產保護、稅務優化、遺產分配等，流程特别復雜，往往需要一堆律師、銀行家圍著轉，製定非常復雜的方案。 財華社Kitty：而且託管人自己還無法參與直接管理。 富途信託Ben：對，還要找一個信得過的第三方，這其實也不容易。有時候管理成本高，模式還僵化。我們發現一個很大的痛點，就是整個信託業務里有太多人工和線下環節。比如我現在要查看資產實時表現，沒有 APP 能實時查看，只能等月末或年末的報表，報表延遲問題嚴重；還有很多文件需要客戶簽署，得通過郵寄方式往返傳遞。如果遇到上市公司相關事項需要緊急辦理，時間上根本跟不上。我們接觸過很多上市公司的老板，他們抱怨最多的就是傳統信託的時效性和用戶體驗太差：為什麽不能打開手機就處理事務？為什麽凡事都要發郵件溝通？有時候想找人對接都找不到！所以我 2021 年加入富途時，老板給我的任務是，他不認同傳統信託公司的線下處理業務模式，希望我打造一個數字化的信託平台，把以前很多只能線下處理的事情儘可能搬到在線 —— 除非有法律規定，比如香港的信託契約要求線下簽署，其他流程都要簡化、降價、提速。老板還說：「首先我是你的第一個客戶，你要把服務體驗做好，之後再服務其他客戶。」 財華社Kitty：你們能精準抓住這些痛點並給出解決方案，這種能力應該離不開 Web3 時代的技術支持吧？你們給客戶做了這麽多承諾，把曾經的奢侈品服務變成了如今的日用品服務。多虧了 Web3 時代，你們的 APP、區塊鏈基礎建設，讓股票買賣等操作能靈活進行。要是沒有可自主操作的 APP 來管理信託里的所有資產，想自由實現市場配置，這在以前是很難想象的。這些痛點你們都一一解決了。 富途信託Ben：確實如此，而且我們還有更大的夢想。作為理想主義者，我的第一個夢想是讓香港的中產家庭也能享受到以前只有超高淨值人士才能擁有的信託服務；第二個夢想是解決老齡化相關的規劃問題。現在全球老齡化、少子化趨勢明顯，但很多人沒為老齡化做好準備。包括香港現有的保障工具，比如強積金（MPF）有繳費上限和年齡限製，僅靠它很難實現高質量養老，尤其是未來百歲老人會越來越常見。個人做養老規劃又缺乏自律，可能會因為買房、投資、創業等原因挪用養老資金。因此，我們推出了養老信託，一方面降低門坎讓中產家庭用得起，另一方面幫助他們做好高質量養老和財富傳承的長遠安排。 財華社Kitty：你解答了我很多疑問。但我還想知道，說到門坎，你剛才說要普及到中產家庭，那資產門坎到底是多少呢？比如 500 萬港幣還是 1000 萬港幣？哪些群體能享受到這種「非奢侈品」的信託服務？ 富途信託Ben：老實說，我們一開始想定800 萬港幣的門坎。但後來老板提出，富途有很多證券資產在 300 萬到 3000 萬港幣之間的客戶，難道資產 300 萬港幣的客戶就不能享受信託服務嗎？但是要降低門坎，就必須提高服務效率、降低服務成本，這就要依靠數字化技術，而這離不開富途集團的 IT 團隊。我們花了 5 年時間，投入接近 5000 萬港幣，打造了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家族信託服務體繫。這個體繫包含六大模塊：信託管理模塊、證券投資模塊、保單管理模塊、遺囑管理與遺產執行模塊、AI 服務模塊，以及和騰訊合作的區塊鏈底層技術。下一步，我們會先把區塊鏈技術用於遺囑的加密、認證和核證，未來希望實現信託文件管理全流程的區塊鏈加密。藉助區塊鏈不可篡改、帶有時間軸的特點，再加上客戶身份驗證和律師核證，讓信託法律文件更可信可靠，避免後人因遺產分配產生糾紛。 財華社Kitty：這太創新了！區塊鏈的特點就是把所有内容透明化，以後後人不用再為遺產爭吵打官司，也不用把錢浪費在律師費上。你們僅用 5000 萬港幣就完成了這麽大的行業改革。你老板李華先生真的很有遠見，精準看到了行業痛點和客戶需求，這樣的改革很多香港人都沒預料到。傳統有錢人大都依賴大銀行、大律師處理財產保管，但後人的想法可能和前人不同，即便做好了遺產保全，也可能出現分家的情況。你們的服務對很多家庭來說真是件好事。 富途信託Ben：謝謝認可。我花了很多時間研究財富傳承和養老相關的法律痛點，比如香港的持久授權書，就是為年老失智前的人士準備的，用於授權他人處理自己的財產。 財華社Kitty：現在很多老人家都會陷入這樣的陷阱，把授權交給身邊的護士、朋友或親人後，財產就被人騙走了，最後可能連進養老院的錢都沒有。 富途信託Ben：我們見過很多老人家被騙的案例，最讓人擔心的就是人還在世，卻無法管理自己的事務，又找不到合適的人幫忙打理。我們原本想通過持久授權書解決這個問題，但這種方式法律流程繁瑣、責任重大，很多年長者擔心年老失智後，找不到信得過的人幫忙打理財產。後來我們發現，家族信託是更輕量級的解決方案 —— 雖然它的權限不如持久授權書全面，但能解決核心的費用支付問題，比如養老院費用、醫療費用等，都可以由信託公司直接支付，避免老人被他人擺佈。 財華社Kitty：這還能免去道德風險。 富途信託Ben：對，在金錢面前，隨著環境變化，很多關繫都難以權衡。另一個痛點是遺囑管理：香港法律只認可紙質遺囑，而紙質遺囑很容易丢失、損毀、篡改，還可能找不到最新版本。現在造假技術越來越先進，改個日期、簽名或者受益人名單都很容易，很難保障遺囑的真實性。很多客戶會把遺囑放在保險櫃、銀行保險箱或者交給朋友保管，但可能出現後人不知道遺囑存在、沒有密碼等情況，進而引發遺產糾紛。我們的遺囑信託服務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 客戶可以指定將部分財產通過遺囑納入信託，還能讓信託公司擔任遺產執行人，同時將遺囑交由信託公司保管。為了證明遺囑的真實性，我們會把遺囑生成在線版本和一串哈希值密碼，存放在騰訊的區塊鏈上。只要文件有任何改動，哈希值就會發生變化，後續在法庭上可以通過比對哈希值驗證文件真僞。我們希望通過新技術，未來能鑒定所有文件的真僞。 財華社Kitty：聽你介紹下來，你們的產品幾乎能覆蓋一個人從 30 歲到終老，甚至下一代的財富管理需求，就像給每個家庭配備了一個中立、有公信力的數字管家，完全按照委託人的意願執行，不會因個人感情影響決策。人都是情感動物，做事還可能優先考慮自身利益，而這個數字管家能妥善管理家族財富，讓下一代完全依照委託人的意願繼承財富。 富途信託Ben：確實可以這麽理解。傳統的家族管理人可能會因為個人喜好、自身利益改變決策，但我們作為信託公司，會依據委託人的意願書行使酌情權。而且比起親人、朋友，他們會隨著年齡增長逐漸失去管理能力，而信託公司作為「百年老店」，運營穩定性更強；比起律師，也不會因為跳槽導致信託計劃無人跟進。 財華社Kitty：其實傳統信託公司也未必絕對可靠。以前的信託公司不在 Web3 時代，管理層可能離職，很多遺囑最後都會無人管理，留下諸多遺憾，這背後隱藏著很多問題。 富途信託Ben：其實你提出了一個未來行業的重要研究方向，就是把 Web3 的智能化融入信託管理。有時候人恰恰是最不可靠的因素，這就需要建立可靠的機製來保障：首先從法律層面，香港信託法規定，信託公司的自有資產和客戶資產必須分賬管理，每個客戶都有獨立賬戶，資產情況透明可查；其次，客戶選擇信託公司時，要優先挑選有品牌、有實力、受監管且過往業績良好的機構；此外，客戶擁有更換受託人的權利，要是覺得當前受託人的服務不好，或者其有較多負面信息，就可以換成更值得信賴的「管家」。 財華社Kitty：未來會不會出現「機器受託人」，通過智能合約實現信託的全自動化管理呢？ 富途信託Ben：現在還達不到這個水平，目前還是以人工為主、機器為輔。但隨著 Web3、區塊鏈、AI 技術的發展，未來智能合約會更多地融入信託管理。不過目前並非所有資產都能實現上鏈，比如文物、實物藏品等，所以我們現在還處於起步階段，未來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財華社Kitty：我發現你們的產品大多圍繞養老展開，我認為這個方向非常正確。人在頭腦清醒時，還能自主支配資產，但隨著年齡增長，就特别需要信託的幫助。 富途信託Ben：因為養老規劃需要長遠眼光，不能等退休了才開始準備 —— 沒有時間帶來的復利效應，很難積累足夠的養老資金。而且個人做養老規劃缺乏自律，很可能挪用養老資金。我們的養老信託和強積金（MPF）不同，它可以投資富途證券的全品類產品，因為我們的 API 和富途證券是打通的；而強積金大多只能選擇開放式基金。我們會先對客戶做風險評估：風險承受能力低的客戶，只能投資國債、債券基金、貨幣基金、銀行存款等產品；風險承受能力中高的客戶，則有更多投資選擇。我們還和紐約梅隆等頂級資產管理公司合作，他們會提供全球 ETF 資產組合以及動態調倉建議，適合那些懶得打理資產或投資經驗不足的客戶；而對於投資能力強、不信賴專家的客戶，也可以自行挑選股票、基金等產品。一開始我設計養老信託時，只允許投資開放式基金、國債和銀行存款，覺得養老就該選擇低風險產品。但調研後發現，很多富途證券的客戶習慣了股票投資，喜歡高風險挑戰。因此，我們最終選擇尊重客戶的選擇，同時做好風險提示，鼓勵他們進行多元化資產配置。另外，香港 2013 年信託法改版後，新增了「保留投資權利」的規定 —— 信託委託人可以兼任投資代表，決定信託資產的買賣，但不能轉移資金，資金劃轉仍需通過受託人辦理。這種模式在香港、新加坡等地很流行，尤其是亞洲的高端客戶，他們希望保留對信託投資的管理權。 財華社Kitty：你們的管家服務一點都不強勢，既尊重客戶的自主選擇，收費又低，客戶門坎也不高，資產 300 萬、800 萬、1000 萬港幣的客戶都能接受。富途有 2800 萬注冊用戶，哪怕 10% 轉化為信託客戶，規模也相當可觀。你對這個項目的普及化有什麽目標嗎？ 富途信託Ben：其實目標沒那麽宏大。雖然富途平台客戶基數大，也和很多保險公司、資產管理機構有合作，信託市場前景廣闊，但要做好並不容易。首先，我們的服務需要不斷優化升級，從 60 分逐步提升到 70 分、80 分。 財華社Kitty：就像富途證券這十年間不斷叠代升級一樣。 富途信託Ben：沒錯。其次，客戶對家族信託的認知和了解需要一個過程，品牌口碑的建立也需要時間。就像富途證券慢慢成長為香港最大的零售證券公司一樣，富途信託也需要逐步積累口碑。但我們有信心，不僅要做好自身服務，還要帶動整個行業，通過科技手段，把傳統信託高成本、重人工的模式逐步轉向在線化。套用我們老板的話，「讓投資更簡單、不孤單」，我們希望「讓信託更簡單、不孤單」。 財華社Kitty：我非常同意！Web3 時代確實給你們提供了實現夢想的技術支撐，放在以前，這種數字化信託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我見證了很多行業叠代，你們的模式是真正的創新、革命，非常有意義。 富途信託Ben：謝謝！ 財華社Kitty：好的，非常感謝 Ben 抽出寶貴時間接受採訪，分享得非常精彩！ 富途信託Ben：謝謝，也感謝你的邀請！